晚上十點。

趙謹言揉了揉太陽穴，使勁眨了眨眼。腦中勉強清明了些，她支起半個身子，繼續完成手頭的工作。

沒錯，她在加班。

她正埋頭於一堆堆的數字間，桌面上的電話卻忽然響了，“嘀鈴鈴”的鈴聲在靜寂的夜裏格外清晰。她接起電話：“餵，總裁辦公室。”

話筒裏響起她熟悉的笑聲，低沈誘人：“趙助。”

趙謹言簡直廬山瀑布汗：鐘明淩幹嘛不打總裁專線，嚇得她以為是誰。

“趙助，來我辦公室一下。”鐘明淩再次低笑。想著公司的電話都有錄音，他這才沒過分，只是讓她進辦公室。

過了半分鐘，趙謹言推門進來，看見鐘明淩半躺在沙發上，手裏晃著一杯紅酒，好整以暇地看著她：“阿言，過來。”

她好像永遠都沒法抵抗他這副慵懶而誘人的聲音。趙謹言溫順地走過去，在他身邊坐下：“怎麽了？”

“唔，加班很累吧？”鐘明淩問她。她點點頭，伸了一個懶腰。鐘明淩眸色一深，坐直身子，喝光杯中的紅酒，為她輕輕推拿起來。

那力道適中，趙謹言覺得很舒服。可是鐘明淩微涼的手指頻繁的在她的後頸劃過，那酥酥麻麻的觸感讓她覺得有點受不住，一張臉很快就紅了起來。

“鐘…鐘明淩，你先松開。”趙謹言話都說不全了，輕輕的喘著氣。鐘明淩並未放開，手上的撩撥更加劇烈頻繁了：“怎麽，阿言不喜歡？”

趙謹言看著他微瞇著眼，眼睛裏閃爍的光深沈而危險，自覺地把頭搖得像撥浪鼓：“沒、沒有，只是……”

鐘明淩玩夠了，終於放開了她，趙謹言不由得大松一口氣，正準備站起來，鐘明淩長手一伸，把她結結實實地摟住了：“我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？是我奶奶告訴我的。”

趙謹言不知道鐘明淩葫蘆裏又賣的什麽藥，乖乖的靠在他懷裏，輕哼道：“嗯。”

“從前呢，在海上有一座島，叫做青丘。這個島上住的都是仙狐，只有一對夫妻是從人間來的。這對夫妻有一個女兒，是一只白狐，卻是個凡胎，叫做洛落。洛落喜歡青丘的太子玄濱，可是玄濱喜歡別人。在玄濱和他喜歡的人成婚之後，洛落上了九重天做了青冥上仙的小侍童。青冥上仙的藏寶閣裏有很多寶物，其中有一樣大家都想要，可是都要不到。”

“在青冥上仙眼中，世間的事物對於他來說並不重要，只有這個寶物是他必須要守護的。所以他收留了洛落，起初也是希望她能夠幫他看好藏寶閣，可是一天一天的，他習慣了她跟在身邊。某天，洛落打碎了藏寶閣裏的一枚蛋，鉆出來一只小小的青鸞。青冥隨手就把這只青鸞賞給了洛落，洛落給它起名叫做瑰歌。”

“再後來，玄濱造反，來到藏寶閣前，要搶奪那個人人都想要的寶物。當時青冥並不在，洛落拼死守在門前，成功守住了藏寶閣，可是她自己卻被打成重傷，關進了青丘的仙牢。瑰歌拼死逃了出來，向青冥報信。青冥這才發覺沒有洛落的陪伴他極不習慣，這才發現他愛上了洛落。”

“再後來，青冥討伐玄濱，救出了洛落，然後兩個人就成婚了。那只青鸞，也被後人奉為忠誠和仁義的化身。”

趙謹言點點頭，問他：“故事講完了？”

“嗯。阿言覺得怎麽樣？”

“很新穎的故事，你奶奶怎麽想到的？”

鐘明淩失笑：“嗯，不出奇，我奶奶一向喜歡一些志怪小說，這大概是她在哪裏看到的吧。”

“是嗎？和我差不多，我也喜歡看這些。”趙謹言點點頭，心中對這位鐘奶奶產生了好奇。

“我覺得她應該會喜歡你的。阿言，再等一會兒，等我把林饒的事情解決，我就帶你回去見我父母，好不好？”

趙謹言又是點點頭，頭依在他胸膛上，被他寵溺地揉了揉頭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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鐘明淩大步走進這個金碧輝煌的大廳，身後的仆人關上了厚重的雕花木門。

一位美貌的貴婦人坐在沙發上，挑起眉看著他。仔細端詳那位貴婦人：細長的柳葉眉飛入鬢間，一雙丹鳳眼裏滿是銳利的光芒，薄薄的紅唇輕抿，尖尖的瓜子臉白皙，襯得整個人更加的端莊優雅。一身金色的長裙，顯然被精心打理過的長長的波浪卷發被挽成一個發髻，整個人華貴無比，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皆可以看出出自名門世家的驕傲和優雅氣質，粉面含春威不露，丹唇未啟笑先聞。

如果把她和鐘明淩做對比，可以發現，兩個人竟然極為相像，只不過鐘明淩有幾分繼承了父親的樣貌，比母親多了幾分英氣。

沒錯，這位貴婦人正是鐘明淩的親生母親。

“舍得回來了？”鐘母開口第一句話語氣就不善，“我聽阿饒說，你在公司和一個小秘書搞上了？”

鐘明淩動作一頓，也在沙發上坐了下來：“母親，在我的了解中您一向不是這麽咄咄逼人的人。”

鐘母嘆了一口氣，那威嚴的面具終於褪去，這時再看，就能看出她也不過是個為兒子操心了大半輩子的婦人。

“果然最了解母親的永遠是兒子啊。那個小秘書是什麽背景？”

“您明知故問。您明明查過了，何苦再來問我。”鐘明淩拿起桌上的茶壺，為自己倒了一杯茶，輕輕抿了一口：“不錯，這個茶難得。”

“阿饒送的。你別岔開話題呀——你真想娶她？娶一個單親家庭出來的升鬥小民？”

“我知道很難，但我一定會做到的。”

鐘母一下子就否定了他：“不可能。你爸已經知道了，今晚氣得吃不下飯。說真的，你如果真的把她帶回來，鐘家上下沒有一個人可能同意這門婚事。”

“母親，門第真的就那麽重要麽？什麽門當戶對？我喜歡不就可以了麽？”

“你喜歡？你叔父就是娶了個聲稱喜歡他的平民女子——忤逆了全家人。你看看你嬸嬸，尖刻、吝嗇，上不了臺面。自幼成長起來的環境使她就是個這樣的人，江山易改本性難移，縱使和你談戀愛這一會兒她掩飾得很好，可是本性是改不了的！”

“母親，阿言不是這樣的人。”

“我不知道她是個什麽樣的人，我只知道憑她這樣是絕對不可能被同意的！她可能不是這樣的人，但如果她是呢？你是獨子，鐘家嫡系一脈的獨苗，你的一切都不能出任何差錯，我們賭不起。”

“母親，如果您的意見就是這樣的話，那我們沒什麽好談的了。”鐘明淩站起來，大步流星地走到門口，剛拉開大門，停了一下，還是說：“請您和爸都保重。”

“嘭”地一聲，屋子裏陷入寂靜。樓梯上傳來了腳步聲：“他不同意？”

鐘母也沒回頭，疲倦地闔上了眼睛：“真是不讓人省心。”

鐘父從樓梯上走下來，坐在沙發上：“他一向倔強，這樣恐怕很難改變了。”他看了看鐘明淩動過的那一盞已經冷掉的茶，嫌棄地把它挪到一邊，自己抱住了妻子。鐘母縮在他懷裏，屋子裏一時沒人說話，一片安靜。突然，鐘母開口：“如果這個女孩子靠自己的努力成為了可以和我們的兒子比肩的人，那麽你會同意嗎？”

鐘父思考了片刻：“如果她能完完全全靠自己，而不是靠出賣肉體等等骯臟的勾當，做到和兒子比肩，那麽至少能夠說明她的心智堅韌成熟。那麽我不會反對。”

鐘母嘆了一口氣：“我覺得恐怕難。這個社會上又有幾個女孩子能有這份韌勁？算了，我明天就去找她，至少要和她說明這一點，讓她量力而為，知難而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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